蹲着蹲着突然肚子疼得厉害,段莘莘抬起头胡乱抹了下脸上的泪水,想回帐篷躺会儿,谁知刚站起来就猛地一阵晕眩,她只好扶着旁边的树干。
缓了一会儿后不晕了,她一步一步捂着肚子慢慢走着,这儿离帐篷不远,只要坚持一会儿就行了。
她就这样一点点挪动,终于在距离五十米处看到了帐篷,她想喊章秋来扶一下,又想想不好打扰两人的独处时光,只能继续慢慢走着。
肚子没那么痛了,但小腹还是有往下坠的感觉,她估摸着应该是来大姨妈了,但她之前没来过所以没带姨妈巾,不知道章秋带没带。
就这样一点点走着,在离帐篷不远的围栏处突然发现一个墨绿色的背影。
少年靠坐在围栏上,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,眼眸映出头顶摇曳的樱花树枝,山顶常有微风拂过,他的刘海有些长了,有几根戳在了眼皮上,随着风摇摆着。
他的侧脸很好看,鼻梁高挺,嘴唇嫩薄,下颚线流畅又明显,只是不笑的时候,时常给人一种冷冷淡淡的感觉,什么都不在乎,连天塌下来都无所谓。
看的时间长了,少年似乎发觉了什么,扭过头很准的对上她的视线,漆黑的眼没有什么情绪,又好像夹杂着千万种感情,只是她站的太远,看不真切。
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,几秒过后,她移开视线,几步走到帐篷口,钻了进去。
好奇怪,刚才明明他就在那里,她却觉得他好远,像隔了很多个世纪。
段莘莘给章秋发消息,得知她带了姨妈巾后从她包里找出来去了趟厕所,在回到帐篷的时候发现围栏处已经空无一人了。
她顾不得多想,钻进帐篷里躺在睡袋上,又翻出条小毛毯盖着,整个人蜷缩在里面,却一闭眼就满是前世的回忆浮现。
盛向予笑的模样,打架的模样,痞痞的站在升旗台前念检讨的模样,深夜蹲在巷子里抽烟的模样…
她好想他,想念那个明明选择了堕落,却依然会温柔的喂流浪猫的他。
帐篷帘子被轻轻掀起又放下,有人进来了,段莘莘背对着门口,以为是章秋,闭着眼有些疲惫的开口,“秋子,可以帮我递一下手机吗?”
身后的人没答话,把手机递给她。
一看时间,已经下午五点半了,马上六点就要组织吃晚饭,她突然感到一阵心累,继续闭上眼。
“秋子,你有没有特别特别思念过一个人?”
身后无人应答,她以为章秋在忙事情,就接着继续絮絮叨叨,“你会为了一个人去考你根本考不上的高中吗?我就只是想让他好而已,有错吗?”
身后传来倒水的声音,她翻了个身,“你说一个人的陪伴怎么可能胜过一所好的高…”
看清身后人后,她的话戛然而止。
盛向予盘腿坐在她旁边,手里端着她的保温杯沉默着看着她。
良久,他终于开口说话,把保温杯递给她,“喝点热水。”
“…哦…”段莘莘无措又尴尬的坐起来,捧着热水小口小口喝着,余光瞥见盛向予手撑在身后,盯着某处像在出神。
“还疼吗?”他突然冷不丁来一句。
段莘莘没反应过来,“啊?”
“肚子,”他看看她的小腹,再抬眼看着她,“还疼吗?”
“啊,不…不疼了,好多了。”段莘莘窘迫的移开目光,想了想又开口,“你怎么知道…”
“问章秋的,”盛向予低下头,“看你脸色不好,就问了问。”
“哦…”段莘莘点点头,双手抱着保温杯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两人沉默了一会儿,盛向予主动开口了,“我帮你吧。”
“什么?”
他的眼里终于蕴含了些光亮,“我帮你补习,我们一起去一中。”
那双眼睛她看过无数次,却只有这一刻让她看到他眼里的希望,是前世的他从没有过的一种对生活的向往和热爱。
她做到了。
从自己十岁开始到现在,这么多年,她处心积虑想尽办法去改变他,如今她做到了,却不知怎的心里没有一点欢喜。
她满脑子都是前世盛向予隐在黑暗里哭着喊她名字的身影,他撕心裂肺的声音怎么都挥之不去。
这一世她一心想让他走在光明大道,没想让他喜欢她。
所以才无所谓,所以才舍得离开他。
她没想到在通往光明的路上,他会回头拉她一把。
段莘莘不知该怎么回答,这时候帐篷帘子突然掀开了,章秋本来想进来,在看见盛向予的那一刻愣在了门口。
“那个…老师让大家出去吃饭。”
段莘莘恨不得猛亲几口及时解围的章秋,赶紧站起来往外钻,“哦知道了,盛向予走走走。”
她拉着他往出走,不知道盛向予这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,也不敢看他。
晚上临睡前,她洗漱完拿着洗漱用品准备回帐篷,突然发现了一只萤火虫。
那萤火虫凝着点点绿光,从她眼前不慌不忙的飞过,黑暗里看的格外清晰。
她一下子又想起前世,高一那年,盛向予曾在两人生日那天,为她抓过数十只萤火虫,她记得很清楚,当时在废弃小公园,他手捧着一堆萤火虫痞痞笑着,让她猜里面是什么。
她记得,自己猜错了。
当他缓慢张开手掌时,一点又一点的萤火凝聚在手里,慢慢从掌心飞出,飞了她满眼的光。
昏暗路灯下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,只看得到轻轻勾起的嘴角,隔着漫天萤光,他温柔的声音飘进她耳朵里:“生日快乐,段莘。”
再回神时,是夜晚漆黑一片,早没了萤火虫。
段莘莘鼻子一酸,眼泪又差点落下来。
她低头狠狠一抹,真没出息,怎么总是哭,有什么好哭的,不就是一只萤火虫吗,不就是…再也见不到前世的他了吗。
他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,在思念呢。
那天晚上段莘莘做了个梦,她独自一人在小区楼下玩耍,天上飘着鹅毛大雪,她头顶一片雪白在堆雪人,就差左边的眼睛了,她拿着一块小石头镶嵌,却怎么都塞不进去,无形之中像有什么东西挡着。
她入魔似的,拿着石头不断地往里塞,手被冻得通红,又气又急。
突然不知从哪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,不紧不慢拿过她手里的石头,往雪人脸上轻轻一推,石头稳稳镶嵌了进去,与左边对称。
她瞬间开心的大笑了起来,一边鼓掌一边扭头,发现是个男生。
穿着黑色大衣,头顶和肩膀也落了雪,看不清脸,只能看到瘦削的下巴。
她站了起来,发现男生比她高好多,她被迫抬着头与他对视,怎么也看不清他的五官。
“谢谢你…”她小声说着。
男生嘴唇动了动,她却什么也听不见,说罢男生帮她把头顶的雪粒拂了拂,转身走了。
她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,突然心里一紧,有一种再也见不到这个人的错觉,正要追上去,画面瞬间又变了。
漆黑的巷子里光线昏暗,有七七八八个男生围聚在那里,传来十分难听的骂声,再走近些发现是在打架,一群人把一个人围在角落,轮流上去踹几脚揍几拳,那人满脸是血,却恶狠狠的瞪着一个方向。
顺着方向看过去,发现人群里还有个人靠在墙边,一身黑,手上夹着烟,漫不经心的望着眼前的一切,懒散的模样像没睡醒,又像不耐烦。
那人冲着他破口大骂着什么,脏话连篇,旁边人又上去踹了几脚,靠墙边的少年似乎忍无可忍,深深呼出一口气,走到那人面前微微俯身盯着他,那双眼睛半眯着,极其危险,微微朝下的嘴角让人不寒而栗,盯了半天像是被那满脸的血恶心到了,目光变得鄙夷不屑,直起身慢悠悠说了句什么,那人又开始骂,难听话不堪入耳,少年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,猛地抓起那人头发往地上用力一摔,那人头朝下瞬间着地,脸被迫陷进泥地里,周围本来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,少年蹲下身揪着那人的耳朵,头连着被拎了起来,糊了满脸血泥,模样滑稽。
少年低着头,眼神淡漠,一边把烟头在他后脖颈上摁灭,一边低声说着什么。
又过了一会儿,那人躺地上像是起不来了,一群人嘻嘻哈哈往外走,其中一个勾着少年的脖子说笑着,而少年全然不见刚才的狠戾,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,快走出巷子时,他突然停下了,慢慢抬头望向天空的繁星,眼里夹杂着数不尽的忧伤,像是在思念着已经失去的重要东西。
段莘莘是被章秋晃醒的,睁开眼后才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,眼角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,她有些懵的看着章秋。
“你怎么了?是不是做噩梦了?昨晚就一直听见你在哭,我以为是幻觉呢,没想到你真的在哭啊。”
段莘莘用手背擦了擦眼角,轻轻笑了笑,“啊…的确做梦了呢。”
“很可怕吗?”
她摇摇头,“不可怕。”
“那怎么哭了一晚上啊?是不是梦到人了?比如爷爷奶奶之类的,”章秋帮她抹了抹脸蛋,“我以前梦到我去世的外婆也会哭的很惨。”
段莘莘稍稍低下头,“嗯,我梦到了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。”
章秋放下手,一脸担忧的看着她。
“秋子…”不知怎的,段莘莘眼眶又红了,声音也哽咽了,“…我很想他。”
章秋一把抱住她,轻轻拍着她的背,“好了好了,没事了,他一定也不想看到你在哭,乖,乖。”
段莘莘掀起帐篷帘子,外面山顶的空气湿漉漉的,带着丝丝凉意往人身体里钻,她抬头,风一吹,又是满眼的樱花飘落。
要不是昨晚梦到了他,她都快要记不清他十七八岁时的模样。
蓝天白云,阳光明媚,她抬起手遮住刺眼的光,小声呢喃:“盛向予,我们看到的,是同一片天空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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